四下悄然,满朝朝臣一片震惊。
再也无人介怀容诉云之前的失礼,因为此刻他们都被容诉云“自请入狱”的字眼重击。
偌大的朝堂居然诡异得沉寂了几分。
终于,是首位的君王出声。
“爱卿。”
“臣在。”
容诉云慢慢抬首,目色静然且明淡,好似一口涟漪不起的古井。
容诉云看不出盛烨霖的情绪,也看不懂他的帝王心术。
男人威武霸气,一身赤金莽袍压不住他那逼人的气势,血海杀出来的王位,哪有平和随意之人可以坐稳的,更多的,就是经年不散的血腥暴戾。
此刻,盛烨霖却笑了。
“那就由爱卿全力安置了。”
容诉云也慢慢扯着嘴角笑了起来。
容诉云道:“臣遵旨。”
除此之外,今日上朝,百官依旧辩驳不休的,还有陛下的婚事。
容诉云昏昏沉沉的,站着有些不稳,不知是早上吃少了,还是最近睡少了,总之听到陛下婚期就在年关前,容诉云眼前黑了黑。
对方是睢南秦氏的才女,秦氏也簪缨世族,但不问朝政。
帝王摆摆手,随意将日子定了下来。
七日后,帝后大婚。
剩下每日,容诉云都架着那辆奢华马车往返京郊和丞相府。
朝中争议纷纷。
但后面,又被京郊接下来的安排连连震吓住。
“丞相哪儿来的这么多银两?居然一日三顿米粥!”
“还开了庄子安置灾民……”
“定是强迫了城中豪贵募资献粮!”
“周老板!你们米铺可被丞相大人胁迫?”
有商户恭敬着脸,汗颜回应:“……没有,丞相大人一粮一价,公道至极……”
“……”
年关最后一日,百官提前一日告假。
帝后大婚,红绸漫天,文武百官都官袍在身,乌泱泱跪成一片,唯独,少了百官之首,那抹清俊如竹的身影。
洞房花烛,小太监捧着喜报传来——
“难民去了容家的庄子,分发了冬衣,还有米粥。”
盛烨霖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,他不在意是谁处理了这些难民,只要这些难民能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个冬天,不再暴动即可。
否则他不介意采取某些见血残暴的手段。
现下,容诉云能这么处理,盛烨霖心里舒服了些。不过他本就不会让容诉云入狱,也不会像除了他父兄那般除了他。
他总归有别的法子,折断他的傲骨,让他彻底臣服于他。
但很快,小太监支支吾吾了起来。
帝王不耐:“还有什么,说。”
小太监吞咽了口口水:“可是……丞相大人已经去了。”
“什么?”帝王狠狠地拧眉,“你再说一遍!”
“丞相大人今朝京郊巡查,一时不查,从城墙上高高坠了下去。”
“轰隆”一声,是重物坠地的声音。
小太监大着胆子探看。
只这一眼,小太监立刻惊惧大唤:“陛下!太医!传太医!”
重生
原来死亡是这样一种感觉。
沉重且一直束缚他的肉-体渐渐消弥了对他的拉扯感,容诉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,越来越轻……越来越轻。
他看见皑皑白雪下躺着的是他那副干涩枯槁的躯体。
雪是极端纯洁的白,而他的血却是红梅般的赤。
随后数不清的官兵围住了他的尸-体,有百姓惊恐,也有百姓却麻木,与剩下的百姓而言,更重要的是将米粥全部喝到肚子里。
可能是脚滑,也可能是他的身体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。
左右他已经死了。
飘在半空中,容诉云并没有追究自己是如何坠下去的,随后的光景如同走马灯一般,迅速展现在他在他的眼前。
他的尸体被拉回去厚葬,度过寒冬难民渐渐开始感激他,就连那位一向看他们容家的君王也出现在他的葬礼上,但盛烨霖依旧是冷静的模样,没有一丝笑意,眼尾却飘着淡淡的一层红。
容诉云呆呆的想,可能盛烨霖是在高兴吧。
毕竟自己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死了,并没有脏了他的手。
不过他也笑了,因为透过盛烨霖高大而极巨大的背影里,他看到了盛烨霖曾经下过的种种部署。除掉他的父亲,除掉他的伯叔,断了他兄长的性命,最后就是他……
只是还没来得及,他就先一步坠下城楼。
等到他下葬,岁月流转的速度就更快了。
容诉云恍惚的看着那些流光片影,第一年大盛旱灾,北部三州十二郡断粮,往后一年又是水难,江南大片地区全部淹没于水中。随后湖水退却,骸骨重现,与之一起聚来的,是恐怖的疫灾。疫情从婉约江南一路蔓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