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入松「二」情感教育(1 / 2)
打车回去的途中下起细雨。车窗像一扇画框,路边的霓虹夜景落入其中,在掌间溶化成一片乱彩。终点越来越近,她却不想这么快到家。
在外散步的时候,只须像寻常的情侣或家人,什么都不必多心。陌生人不会知道她们的关系。
在家里就不一样,面对所有熟悉的事物,总有回忆涌上心头,她倒不知如何与现在的他相处。
爱情对于青春期的少年有天然的吸引。大人却因自己的多虑,怀揣着别扭的态度。既不希望孩子一窍不通,缺根筋似的,不知与异性保持边界;又不希望孩子懂得过多,被不该在这个年龄纠结的事勾去注意,变得不务正业。
自从升入高二,老师对读闲书愈发敏锐,一学期之间,没收去高高一迭的漫画和小说,杳也不得不避着风头。但少年的好奇心终究难以压抑。一到放假回家,她反倒废寝忘食、报复性地读。千篇一律的青春文学、推理小说读腻了,就在钤的书架上淘古董名着。
他读书的口味着实有些微妙。有的沉重而严肃,关乎宏大的历史,或拷问命运或真理。相比之下,另一些却清汤寡水,只有寻常人琐碎枯燥的日常。真要在那些书里找出共同点,大约是总带着几分清苦的涩味,像默片电影散发着沉静的气质。
年前的一天晚上,她躺在客厅沙发上读《包法利夫人》,碰巧被他瞧见。
她若无其事地打招呼:“我吃过晚饭了。这个点,你也在外面吃过了吧?”
他道:“没有,在公司加班。”
“哦。”她伸了个懒腰跳下地,捧起书,打算回自己房间。
不意他走上来,拿起她手中的书,看了一眼封皮,又意味深长打量她,然后一句话没说递还回来。
这本书讲述了有夫之妇憧憬爱情,最终出轨堕落、直至自尽的人生,论内容实在算不得“健康”。如若没有名着的光环,想来大人是绝不乐意孩子去读的。但他与一般人不同,或许也会有不同的想法。
她望着他的双眼,试探道:“这本书是你的。”
“嗯,我知道。”
他的反应波澜不惊。
她咬唇思索,“好像……跟我在学校里看的译本,不太一样。”
“这本书有些年头了,和新书不一样,也正常。”
他原正打算去厨房。她再次将他叫住,随口道:“读下来竟然都没什么翻译腔。有时的语言好像太朴实无华——”
说到“朴实无华”四字,他眉心微皱,眼中闪过一丝嫌弃。她知道自己不小心踩了雷,连忙低下头,再不敢吱声。
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,意外没有生气,或像往常那样甩脸走人,反是叹息一声,问:“学校老师让你们看这个?”
她面不改色地顺着他的话撒谎,“是啊,还要写读后感。”
“看不进就别看了。目的只是交上作业的话,你知道该怎么办吧。”他迟疑再三,轻碰她的后脑勺,略表宽慰之意。
会错意的温柔令她莫名心堵。原来在他眼中,自己愚顽怕读文章的形象早已根深蒂固。她明明在长大,他却对她的成长视若无睹。
少年人的胜负心被激起。她急切地为自己辩白,“我不是看不进去。”
他仍固执己见,“不用勉强。”
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。
她疲倦地打哈欠,却在一瞬间灵光乍现。这个主意妙,太妙了,她几乎得意得掩不住笑,转着圈跳到他面前,撒娇般地轻摇裙摆,“你真奇怪。别人家的家长,看到孩子读书,高兴都来不及,你反倒劝我不要读。为什么?”
他在沙发坐下,将烟灰缸移到自己面前,摸出打火机在手里转,却像忽而想起什么,终于没有点烟,轻蔑一笑,“那你读出什么名堂来了?”
平淡日常的叙事里,浓云一般的哀伤低压于天顶。爱玛并不是离她太远的人。如若际遇相仿,她或许也渴望类似的放纵,只是未必像书中的爱玛那样果决、勇敢。或许寻常人潦草、凌乱、又四不像的一生,就是在缺乏勇气的一念之差里,永远和传奇错过了。
——这些内心深处的真实感受,她不愿分享给任何人。何况是他。抛开父女关系,他就是个无趣的中年大叔。反正他也不会懂,有什么好说的?
她面对着他坐上茶几,望着天花板边缘的小灯,道:“舞会那一章写得妙。”
“这也是老师说的?”
闻言,她神色一凶,往他腰边踢去,“我就不能自己觉得好?你不是问我读得怎么样?”
“嗯,是我说错了,跟你道歉。”
他将花青色的香烟滤嘴夹在指间,半支起小臂,幽幽然道,“不知所以然,却一厢情愿地深受吸引,总觉得很可怜啊。”
她以为他在说爱玛的事,不假思索反驳:“可怜?我觉得她很勇敢。许多事本就没有别的办法,既然做了违反伦常的事,就会付出代价,不是吗?”
“所以更觉可怜了。”他心不在焉地望向别处。
她从他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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